恨吗？真是个蠢问题。如果她手边有第二把刀，海莉西仍会选择将它刺向他的胸膛。

  那只手在寒夜中传来暖意，让她的脸颊一阵酥麻。她的思考也随之滞涩起来，希律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？他已经看穿她拙劣的谎言了吗？

  海莉西想，那为什么不杀了她呢？多简单啊，那只手再向下移动一截，就是她脆弱的咽喉。

  所以为什么这样问——海莉西心中的疑惑逐渐代替了冲动，她试图站在希律的角度理解这个问题。

  叁皇女的恨对他不重要，因为她早已死去，或者即将死去；伊芙的恨重要吗？难道他又要故技重施，强迫她成为插入大主教身边的眼线？

  于是海莉西只好假设，希律不认为她是叁皇女，他希望继续利用伊芙。

  “不恨。”她乖巧地回答。

  她应该做出了正确的回答，皇帝放开她，甚至帮少女擦了擦脸蛋上的泥。

  “伊芙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？”他轻声说。

  不等她回答，希律继续说：“我要你继续做皇女的替身。”

  海莉西瞪大眼睛，他的下一句话让她嘴唇也颤抖起来：“然后替我除掉安托万主教。”

  “不行……”她这次不是装的，“我不能。”

  皇帝后退一步，俯身捡起方才被甩飞的匕首，拉起她的手，将匕首放回她的手心。

  他的手掌整个包裹住海莉西的手背，手指从少女的指缝间穿出，引领着她握紧了冰冷的刀柄。

  “如果你是叁皇女，你会这样做的。”

  他的眼眸终于反射出一点月光，海莉西看清了兄长的表情。

  “不是很聪明么，妹妹。”

  月亮已经完全从云层中挣脱，灰白的月光洒在雪地上，让整个世界披上霾一样的纱。

  在黑夜中的两人看清彼此的前一秒，希律将手中的骑士面盔扣在她头上。

  海莉西脑海里嗡鸣起来，她试图说些什么，最终少女缓慢地眨了眨眼，努力向他绽出一个笑容。

  “替身游戏已经开始了吗，陛下？”

  “当然，希望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。”

  “答应……什么……？”

  他装模作样地叹气，好像真的是一个对任性妹妹感到无可奈何的哥哥，语气却截然相反。

  “不要妄图逃走。”

  海莉西已然忘记自己曾说过什么，她认为这也并不重要，即便这个暴君说她答应过要嫁给他，她也只能干笑着回答好像是的。

  “那——交易对我的好处是什么？”

  “这个土坑今夜不会成为你的坟墓，这不是最大的好处么？”

  海莉西攥着匕首的手紧了紧，一阵剧痛旋即从腕骨传来，她的手脱力松开，匕首掉到地上。

  “表现出恨意的话，你与我之间的交易就此终止。”他善意地提醒，“做个好妹妹，不要太快死去，伊芙。”

  海莉西此刻意识到，她的读心术失效了。一切计谋和智慧派不上用场，她无法用自己的思维揣摩他的行为。

  这太古怪了。希律如果已经发现，就没有理由不杀她；如果没发现，这个交易的目的何在？

  “我之前说，如果我的妹妹还活着，我不介意将帝国执行官之位赠与她。”

  她不吱声，等着他的下文。

  “明日起，随我去远东。”

  她眼睛亮起来。

  “让我见识一下，妹妹。”希律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，“你究竟一枝玫瑰，还是一把雕刻着玫瑰的利剑。”